80年前,中国人民经过14年浴血奋战,取得抗日战争伟大胜利,宣告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完全胜利。它不仅终结了近代以来中国抗击外来侵略屡战屡败的历史,更让中华民族在血与火中完成了精神涅槃。阅读1945年8月16日的《大公报》社评,至今能够感受到当时的报人历经悲屈与苦楚之后的酣畅淋漓:“抗战胜利了,使流离播迁的人们人人能够快乐还乡,我们的胜利可算是胜利无缺了。我们以闻捷而喜,并为还乡而祝!”
宏大历史叙事背后,是无数人以血肉和筋骨撑起的民族脊梁。民族危难关头,他们或直面枪林弹雨,毅然持起枪杆子保家卫国;或历经颠沛流离,在南行与西迁中,为中华传统文化保留一缕根脉。他们用最本真的行动,让民族的筋骨在苦难中愈发坚韧,让文明的火种在绝境里始终燃烧。
历史并不遥远,它藏在滇缅公路遗址上每一粒被血汗浸润的砂石里,刻在平型关大捷战场遗留的弹痕中,回荡在重庆防空洞墙上“愈炸愈强”的斑驳字迹间。当我们触摸历史的遗迹,便能读懂:《大公报》社评里的“还乡”二字,不仅是地理空间上的回归,更是一个民族从屈辱中站起、向新生走去的总结。它让胜利有了最朴素也最动人的注脚——所有的牺牲与坚守,最终都是为了让每一个普通人能安稳地活着,能有尊严地回家。
爱国情怀并非抽象的口号。今年春天,笔者在云南瑞丽畹町镇的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抗日纪念馆看到这样的介绍:抗战危急时刻,3200余名南洋华侨毅然回国,从1939年至1942年,经滇缅公路运送的军需物资达50多万吨。南侨机工罗开瑚生前接受采访时说:“国家危难时尽力作贡献,是每一名中国人的责任,无论是生是死。”他们中大多数人正值青春年华,却告别安稳的生活,驾驶着卡车在悬崖峭壁间穿梭,在日军轰炸下抢运物资,1000多人永远倒在“抗战生命线”上。这份跨越山海的赤诚,正是对爱国情怀最鲜活的注脚。
民族气节并非交易的筹码。北平沦陷后,国画大师齐白石闭门谢客,在门上贴出“画不卖与官家”的字条,宁可挨饿也不向侵略者妥协。身为国防化学专家,面对险象环生、举步维艰的科研条件,西南联大教授曾昭抡一边苦心钻研火药配方,期望以科研成果支援前线;一边利用自己的学识,在报刊上撰写大量军事评论,剖析战争局势,揭露侵略者的野心,激励军民的抗敌斗志。这些知识分子以风骨为笔,在乱世中坚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准则,让民族气节显露出不可折辱的硬度。
英雄气概并非刻意的表演。淞沪会战中,营长姚子青率全营官兵死守宝山城,面对数倍于己的日军,在装备悬殊的情况下浴血奋战,直至弹药耗尽仍与敌人展开巷战,除一人突围汇报军情外,数百名战士壮烈殉国,用生命践行“一寸山河一寸血”的誓言;东北抗日联军杨靖宇将军在冰天雪地、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孤身与日寇周旋于白山黑水之间,牺牲时腹中只有未能消化的树皮、草根和棉絮。抗战先烈对阵地的坚守、对信念的执着、对民族的忠诚,无时无刻不在闪耀着震撼人心的英雄光芒。
必胜信念并非盲目的乐观。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国土大片沦陷,有人发出“亡国论”的哀叹,但在延安的窑洞里,毛泽东写下《论持久战》,以缜密的分析指明胜利的路径;在敌后的山林间,“小米加步枪”的队伍在持久战中不断壮大;在大后方的工厂里,工人们日夜赶制武器,哪怕只有一颗螺丝钉,也要为前线添一份力量。这份信念扎根于对民族韧性的深刻认知,源于对“团结起来就有希望”的坚定笃信,它让人们在至暗时刻依然能看到曙光,最终将“不可能”变成了“必然胜利”的现实。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对现代中国的深远影响仍在持续,它不仅是历史上民族意识高涨、民族精神凝聚的高光时刻,也是现实中地缘政治关系的原点。从抗战中淬炼出的“团结御侮”精神旗帜,成为新中国处理内外事务的重要准则,也为我国参与全球治理、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历史镜鉴。抗战史还远远没到翻篇的时刻。那些在战争中形成的民族记忆,是维系国家认同的精神纽带,是警惕历史虚无主义的坚固防线。
回避战争带来的破坏与痛苦,既是遗忘过往——遗忘那些用鲜血换来的教训、那些为民族存续牺牲的生命,也是愧对当下——愧对我们正在守护的和平、正在践行的民族复兴伟业。唯有直面历史,才能让抗战精神成为照亮未来的火炬,指引我们在激荡的时代浪潮中坚守底线、勇毅前行。
对于每一个普通人来说,历史不是由孤立的“知识点”组成的,并非冰冷的编年纪事罗列。它可能是祖辈藏在樟木箱底的一枚褪色军功章,可能是老家祠堂墙上的抗日救国标语,可能是一代又一代青年反复吟唱的那首《我的祖国》。这些具象的碎片,让历史从教科书的铅字里走出来,变成可感可知的生命体验,也塑造着我们对家国的认知,让我们读懂“我是谁、从哪里来”。